试炉惊魂-《明末隐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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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泄压阀!砸开泄压阀!在锅炉侧面!” 林宇的声音再次传来,他已经冲到了锅炉旁,手指着侧面一个凸起的铸铁阀门 —— 这是最后的安全保障,平日里用铅封封住,此刻铅封早已被震断,阀门却因内部压力过大,卡在了原位,阀杆上还残留着被震弯的痕迹。

    老周听到声音,立刻放下空水桶,和另外两个勉强稳住心神的工匠(一个是负责锻造的李师傅,手臂上被烫伤,却顾不上疼痛;一个是学徒小张,脸上满是泪水,却紧紧握着锤子)一起,抡起旁边的大锤(重三十斤),不顾一切地狠砸那该死的阀门!

    “哐!哐!哐!” 沉重的敲击声在哀嚎声中显得格外刺耳,每一次锤击都震得工匠们手臂发麻,虎口隐隐作痛。第一锤下去,阀门纹丝不动,只是表面的铁锈簌簌掉落;第二锤下去,阀门微微松动,阀杆处渗出少量蒸汽,发出 “嘶嘶” 的声响;第三锤落下时,“噗嗤” 一声,一股稍显 “温顺” 的白色气流从泄压口冲天而起,发出尖锐但不再狂暴的哨音,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,释放着锅炉内剩余的压力。

    炉膛里的鼓风机早已被学徒们关掉,没有了氧气的供应,火焰渐渐萎靡,从赤红变成暗红,最后只剩下一堆冒着青烟的炭火,偶尔有火星从炭火中弹出,很快便熄灭。主蒸汽管道的豁口处,蒸汽喷涌的势头越来越弱,那条狂暴的 “白龙” 渐渐缩小,从两尺直径变成一尺,再变成半尺,最终变成一缕缕稀薄的白雾,在工坊内缓缓飘散,留下一片潮湿的痕迹。

    弥漫的、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白雾渐渐沉降、稀薄,工坊内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,一片狼藉,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扭曲变形的主蒸汽管道像一条被打断的巨蛇,狰狞地敞着豁口,边缘还残留着高温灼烧的痕迹,泛着暗红色;滚烫的水渍混合着暗红的血迹,在地面肆意流淌,汇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,反射着油灯微弱的光芒;伤者们躺在地上,有的还在**,有的已经失去意识,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,场面惨不忍睹;原本整齐摆放的工具散落一地,有的被蒸汽烤得变形,有的被踩得粉碎,还有的插在木柱或墙壁上,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老周手中的大锤 “哐当” 一声掉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他踉跄着走到那几乎报废的 “铁牛” 残骸前,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,轻轻抚过那崩裂的、边缘还带着烫人余温的管道豁口,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金属的变形与粗糙,仿佛还能触摸到刚才那股狂暴的力量。冰冷的绝望如同工坊外深秋的寒风,瞬间将他吞没。

    几个月的不眠不休,从铸造锅炉时与砂眼、变形的搏斗,到组装时的精准对齐,再到密封时的反复试验,无数次的失败与重来,无数次的争论与改进,换来的竟是如此惨烈的结局!他双腿一软,再也支撑不住,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脊梁,颓然瘫坐在冰冷、湿滑、混合着血水与煤灰的地面上,屁      股传来的灼热感,他却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浑浊的泪水,混着脸上的煤灰和汗水,在他黝黑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,像两条黑色的小溪。他死死盯着那堆还在微微冒烟的废铁,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,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,发出破风箱般的 “嗬嗬” 声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
    失败的气息,浓得化不开,像一块沉重的巨石,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那条失控的 “白龙”,不仅撕裂了钢铁,撕裂了工匠们的身体,更几乎撕裂了所有人刚刚燃起的、名为 “希望” 的火种 —— 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,探索未知的 “汽力”,需要付出的不仅是汗水,还有鲜血,甚至生命。

    林宇走到老周身边,蹲下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,声音低沉却坚定:“老周,起来。失败了,咱们再改。管道强度不够,咱们就加厚管壁;铆钉扛不住压力,咱们就用螺栓加螺母双重固定。只要人还在,‘铁牛’就还能站起来。” 但老周没有回应,只是依旧盯着那堆废铁,眼神空洞,仿佛失去了灵魂。工坊内,只剩下伤者微弱的**和泄压阀还在发出的、如同呜咽般的哨音,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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